施工交維與強行下山的平衡

賴明煌技師

被921集集大地震毀斷至今12年的臺8線中橫公路德基谷關段，居住其東緣梨山新佳陽部落劉老先生，在梅花颱風來襲前，因肚子疼痛要急趕下山就醫，但在公路復建施工路段遭受3次交管安全措施攔阻，耽擱了2小時才趕到醫院，造成命危與家人的不諒解，引發部份媒體轉述山區人士指責工程人員聲音不斷。個人現於地質條件更脆弱與降雨情況更加嚴苛的阿里山地區工作擔任工程人員，提出另一面向建議與公路災修實例，以利社會大眾可以更周全來思考類似工程搶修維護與山區出入交通相互干擾問題之病因，以尋求各界異議之最大公約數的聚焦與共識。

每年歷經約5個月旱季後，阿里山區域道路邊坡風化岩層與堆積的崩積土、人工無知開墾的茶園及不當造林等使其看起來十分乾渴，在春季梅雨的延長下，小雨浸滲灌入整個岩層節理面，讓地面下與邊坡岩層有裂隙層理之通路充滿著水並潤濕整個空隙層面。雖然水對萬物生長有極佳貢獻，但是對僅有2百萬年內第3紀晚期與第4紀年輕歷史、兼有龐大之大地應力作用每年8公分位移(真是舉世鮮見)的地層而言，又是很大的破壞原動力。針對我國較不穩定且又有危險崩塌之山區公路來說，大雨與地下水及違法濫墾幾為邊坡崩塌災損之主要原兇；而短視無知的山區道路闢建與無理恣意的拓寬或盲目修建也是其幫兇。且在夏秋兩季常見的豪大雨與颱風暴雨，讓山區已呈現飽和濕潤的大地與幾何形狀不穩定道路上下邊坡，產生極大的漫流沖掏挖蝕，不僅土石泥流到處奔竄，而且人工鋪面上形成水道集中大量匯流與快速沖流毀損公路邊坡(所以道路開闢越多反而災難越多)，連帶造成深層風化與鬆軟崩積土石大量淹沒破壞公路與其它人工物或聚落，在山嶺區放眼看去幾乎隨著人為開發行為與陡峭岩層邊坡及風化頗深土石區，到處可見青翠山河被破壞的痕跡，真令人觸目驚心！因此，當吾人無知啜飲極為昂貴的阿里山茶時，當應知道我們正在吞噬子孫永續經營的未來，付出如此龐大成本的代價，我們怎能如此輕易糟蹋、耗損這些珍貴的地球遺產與臺灣生存的要件呢？

茲就公路災修實例說明如下。嘉義阿里山鄉石棹通往達邦到里佳的縣道169線南段長約有20km，其現有路寬只有4-5m的公路，考量該地區地形崎嶇、高程變化陡峭與地質破裂及斷層無數等條件下，在交通部頒公路設計等級只能編定為最基本的6級山嶺區公路，但是該公路卻是達邦與里佳知名山區聚落出入連接其他鄉鎮唯一臍帶公路(如照片1所示)。今年7月18日豪雨(依據奮起湖雨量站降雨紀錄278.5mm /24hr、353mm/48hr)，迄今該公路有多處地點(如31k土石淹沒公路400m、34k達邦國小旁50噸自來水蓄水池一座崩落一座底部破損，僅存一座也岌岌可危，恐怕損及達邦村飲水【如照片2、3所示】、36k公路阻斷、43k淹沒公路250m等)約達4萬m³土石崩落，大量泥石流淹蓋該條公路各處，形成道路分截中斷也讓該線有2處近2億元的莫拉克災修工程已完成之構造物受到若干損壞(如照片四、五所示)。幸好交通部公路總局相關機關積極啟動各個重要公路與橋梁等易致災路段及重點等之監視、預警、應變與封閉措施，再加上與各橫向機關積極合作聯防宣導與當地居民的安全自主管理，先行應變備糧與避免雨天外出等，故該公路雖遭豪大雨侵襲卻無人員車輛傷亡。工程人員自臺18線阿里山公路石棹往南，冒雨在邊坡土石仍大小不一崩落之際的危險環境逐處清除公路落石以維公路通暢，其中43k+686在公路南端另闢120m便道，遲至7月23日才搶通，全線則於8月3日才全線原狀通車。

8月9日一早在梅花颱風通過後，筆者邀集督工單位、設計單位、監造單位與施工承包商等現勘，以尋求安全與經濟可行的工法，來保護該公路不易崩塌中斷或減輕災損規模與延長工程壽命。公路總局養護工程處協同全國最大工程顧問公司臺灣世曦公司，指派3位專業工程技師(大地工程、水利工程與應用地質技師)現勘，監造顧問正昇公司與承包商春富營造等15人，攀爬這公路露頭最大崩塌順向坡處(比國道三號3.1k基汐段走山事件更大更陡之順向邊坡)，去進行滑動邊坡的最上方之頭部與冠部及可能張力裂縫及與左右兩側滑動斷崖坡等勘查。滑動崩塌順向坡寬約200m、長約700m、厚約在10m，其傾斜地表面的坡度達50~55度朝南向，整個坡面呈現直至凹嘴型的坡形，其上崩積塌殘留有塊狀碎、岩屑、碎屑砂、頁岩混雜砂岩與片岩等石粉粒與孤木及逕流滲出水，相當陡峭危險可怕(如照片6至11所示)。當日颱風過後烈日高照經3小時攀爬勘查與量測，其中監造顧問公司40歲呂主任與陳姓工程師，卻因急攀上坡與烈日加害，致全身發黑發冷無汗顫抖，竟在順向坡中間段中暑暈眩休克倒臥亂石孤木上。幸經吾等同行者一起進行心肺按摩與頭頸部舒張拉臂治療，才緊急救回兩位工程人員，排除症狀讓其恢復體溫與發汗排熱，免除惡化傷及生命。最後平安順利送回16km外的石棹，在3點才用午餐與進行會勘會議與書寫勘查報告，該處43k+070~200、485~530的不穩定暫崩留邊坡上的土石量，經勘估高達11與8.4萬m³，只要再遇豪大雨，則可能再崩塌與斷路形成孤島災害。

歷經此一勘災意外，筆者在此呼籲山區居民在雨季要有安全自主管理之準備，先行備妥適當存糧與急救醫療用品或提早下山避災，在下雨之際，千萬避免外出惹災上身。雖是孤島阻絕，但只要留在安全的家園或當地政府指定之安全收容場所，反而比起冒險下山還要安全；倘若病危急需下山，應事先告知村里長與警消機關協助與工程機關串連疏導安排(如這次臺8線有3處正在施做公路上邊坡擋土設施，以危險性機械之移動式起重機吊掛鑽堡進行地錨貫入作業，每一次停止作業讓吊車位移提供車輛通過約需1小時；故可聯絡上下路段接駁車輛方式，要求暫停施工並以人員背負病患方式快速通過交管地點，即可減少施工塌落危險與爭取黃金醫治時間【類似照片12至14所示】)，以防止施工上的交維與沿途頗多的大客車、大貨車慢行阻道。外來觀光旅客也要事先瞭解旅點附近氣象資料、道路施工資訊及必要的警廣電臺全國交通網即時路況報導等，以「危地不居、險處拒遊」與事先改道等原則避開高風險與易致災的旅點或路段。旅遊本應預留充裕時間與應變方案，好好欣賞沿途風光與深啜當地文化歷史，千萬不要趕鴨子上陣，毫無準備與急忙趕行程而走馬看花，以免匆忙掃興反而可惜；甚至有些不理性民眾，受廣告媒體鼓吹下，盲目湊熱鬧擠入無總量管制之景點(如追星、跨年與賞雪等)，飽嚐塞車、低品質及高風險的旅程，萬一發生意外，實在得不償失。

地球暖化加速氣候變遷劇烈，在此颱風暴雨與崩石越來越惡劣之際，當大多數民眾應該在固若堡壘的溫暖家中觀看新聞、閒聊或放颱風假之際，而工程人員卻在此刻，冒著個人生命危險與可能影響家庭成員幸福的高職災風險，戮力為國為民在努力拼命，流血流汗與承受很多不可預見之危險因子。如營造業為全國各產業傷亡率第1名，每年約267人死亡！如此拼命還得承受社會少數人員異樣眼光、指責口吻、政治力干擾、壓迫工期及低價削價等負面傷害，真令營造業現場作業人員心寒與手軟！故籲請民眾及媒體朋友對這些公路搶修工程人員給予合理的關懷與支持的掌聲，畢竟為了施工安全、為了防止落石擊落行駛車輛人員，倘若在施工擾動原有地盤岩層，形成不穩定情況或氣候因子媒觸加害下，冒然進入施工區或管制路段等，突遭落石擊中的機率自然就會提高。為了您的安全，公路施工所採行的交維措施、停車等候與依序放行等措施，以及事前通報聯繫等或許會佔用短暫時間，但整體來看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