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統包廠商展延工期

機關就可處技術服務廠商逾期罰款嗎?

我看最高法院107年度台上字第338號民事判決

陳錦芳　技師暨律師

工程之設計、監造或專案管理技術服務契約中，主辦機關常在契約中約定，技術服務廠商未依契約規定之履約期限完成各項作業進度者，每項作業每逾1日，按契約價金總額千分之1計算逾期違約金，導致廠商稍有遲延提送文件即可能遭罰款，惟此罰款於機關無損害時是否合理？本文擬以最高法院107年度台上字第338號民事判決分析之，尚祈各位先進不吝指正。

案例事實

A公司與B機關於98年3 月20日，簽訂C工程委託專案管理及監造技術服務案合約(下稱系爭契約)，契約金額為2950萬元。B機關以A公司履約時，未確實辦理地質調查與試驗(下稱地質調查等)即辦理招標，致統包商因投標所需地質狀況資訊不足，嗣後再展延工期，造成完工期程延宕，暨審查細部設計圖說逾期533日為由，分別對A公司罰款68萬5771元及590萬元。A公司主張上開罰款，均屬無據。且縱認有違約情事，違約金亦屬過高，應予酌減。A公司爰向地方法院起訴，請求B機關給付遭罰款之服務費用，遭敗訴，經A公司上訴後，第二審法院判決A公司部分勝訴，A公司再就敗訴部分向最高法院上訴，最高法院將第二審判決廢棄。

本件爭點分析

1.     解釋契約應通觀全文，並斟酌立約當時之情形，以期不失立約人之真意

最高法院認為：「按解釋契約應通觀全文，並斟酌立約當時之情形，以期不失立約人之真意。觀諸系爭契約第11條第1、4項約定：「一、逾期違約金，以日為單位。廠商(即上訴人A公司)，如未依照契約規定之履約期限完成各項作業進度者，每項作業每逾1 日按契約價金總額千分之1計算逾期違約金…… 四、逾期違約金之總額……以服務費用總額之百分之20為上限」，似已表明上訴人未依約定期限履行，始負給付違約金之義務。果爾，自待被上訴人(即B機關)舉證上訴人逾期履約，始得請求違約金。倘上訴人無逾期履約情事，縱因其他事由肇致統包商申請延展工期，亦無該條約定之適用。則上訴人主張：伊縱負有地質鑽探義務，該義務之違反，並不當然有系爭契約第11條第1項約定之適用等語，是否全然無據，非無推求餘地。是上訴人有無逾期，有探求釐清必要。原審就上訴人未辦理地質調查等及土石方數量計算錯誤部分，未查明上訴人有無依照履約期限完成各項作業進度，遽以統包商因爆破工程部分，申請展延工期93日及土石方數量有誤，申請展延工期 111日，即對上訴人罰款658萬5771元，而為不利其之判決，未免速斷。」

本件B機關主張，A公司未確實辦理稱地質調查即辦理招標，致統包商因投標所需地質狀況資訊不足嗣後再展延工期，造成完工期程延宕，暨審查細部設計圖說逾期533日，故而依系爭契約第11條第1、4項約定，對A公司合計罰款658萬5771元。但最高法院認為，系爭契約第11條係約定，A公司未依約定期限履行各項作業，始負給付違約金之義務，因此B機關應先舉證A公司逾期履約，始得請求違約金。倘A公司無逾期履約情事，縱因其他事由肇致工程統包商申請延展工期，亦無該條約定之適用，應不得依此約定處A公司逾期罰款，此項見解，值得贊同。

2.     當事人約定契約不履行之違約金過高者，法院得依民法第252條以職權減至相當之數額。至是否相當仍須依一般客觀事實、社會經濟狀況及當事人所受損害情形，以為酌定標準

最高法院認為：「次按當事人約定契約不履行之違約金過高者，法院得依民法第252條以職權減至相當之數額。至是否相當仍須依一般客觀事實、社會經濟狀況及當事人所受損害情形，以為酌定標準。查上訴人主張：縱認被上訴人請求違約金為有理由，惟其未受有任何損害，爰依民法第 252條規定，請求酌減違約金為0元等語，屬重要攻擊方法。原審就此恝置不論，悉未調查審認，遽認不論被上訴人是否因此受有損害或其程度，上訴人均應給付違約金 590萬元，亦有可議。上訴論旨，指摘原判決此部分違背法令，求予廢棄，非無理由。」

A公司主張，縱認B機關請求違約金為有理由，惟其未受有任何損害，請求法院依依民法第252條規定：「違約金過高，法院得減至相當金額。」將本件之違約金數額核減為0。第二審法院認為，系爭契約第11條第1、4項違約金之約定，性質上為損害賠償額預定性質之違約金，亦即當事人以契約事先預定，於債務人債務不履行之情況下所生損害之賠償總額，是以僅需A公司有違約情事發生，B機關即得本於違約金之約定請求A公司賠償，尚無須審酌B機關是否因此受有損害或其受損害之程度，以便利賠償額之計算。但最高法院再次重申，違約金是否過高，仍須依一般客觀事實、社會經濟狀況及當事人所受損害情形，以為酌定標準，因此仍需調查機關之受損情形。本文認為，治本之道，工程會可參酌最高法院上開標準，修訂採購契約範本中之違約罰則標準，作為各機關訂定契約之依據。